轮回·三生三世卷·玄女篇·番外三·翼族
番外三·翼族(四)
“嘀…嗒…嘀…嗒…”
水滴轻微,于寂静空旷处清脆滑落,遽然间将胭脂从过往回忆中扯出,倒叫她有些罔知所措。
胭脂下意识环视四周,方发觉殿内正央处那座铜铸云纹鸟兽七星滴漏[1]日月星三壶皆空,唯箭壶已然溢满。她揉了揉因久坐而酸乏的脖颈,头摆间眼神掠过内殿,阗寂无声。
温景数时辰前便下了山,想来是料定离镜这几日苏醒,走时只留了一张安神宁绪的药方和几句真心劝诫。胭脂掂着那张寥寥几笔墨迹竹纸,时不时抚平边角褶皱,终是叹了口气,将它折叠收入袖中,复又握诀灭了殿中灯火起身离开。
“哐当!”
里侧殿室乍然冒出声响,惊得胭脂忙撤了腾云法术直奔内殿,掀起帷幕那一霎她不由得泪水盈眶,心中委屈如泛滥洪水般泄了出来。
“胭脂…”那人许久未开口,声音尽是沙哑,可这声轻唤胭脂等了许久,也熬了许久。
她难掩心底欢喜,声音颤抖道:“二哥,你醒了!”
她的二哥仍旧是俊美绝伦俏公子模样,只是梦魇纠缠,叫他双眸处多了几道青黑。
离镜怔怔望着不远处站立的胭脂,他方才苏醒思络尚未厘清,只倏然觉得本该跟在他身后甜甜唤着“二哥哥”的软糯女孩一夕之间竟有了八面玲珑独当一面的女君风范。
“胭脂,我睡了多久?”离镜狠狠掐捏眉心,稍稍捡回些许逻辑,忆起自个昏昏沉沉入了梦,撒手不管翼界之事,生生把胭脂逼得成了如今模样。
胭脂并未答话,径直走到茶桌边斟了一杯茶水端给他,轻柔道:“二哥方醒,还是吃口热茶吧。”
离镜松下紧绷的手臂,双手接过茶盏,抿了几口,耳边飘来胭脂的怅然:“二哥沉眠故梦,转眼已是万年。”
屈指数万年,沧海变桑田。
离镜心底的愧疚如烈火熊熊燃起,面色也白了几分,沉默许久方道:“是二哥自私,撇下你一个弱女子独独挑起掌管翼界重任,周旋于他族间还要分心照料我……是二哥对不住你……”
“二哥何必自责。”胭脂俯身蹲下握着他蜷成一团颤颤发抖的左手,安慰道:“我是二哥的妹妹,是翼族的公主,自是要担起该担的责任。二哥放心,翼界一切安好,我…亦安好。”
“那…”离镜额首低了几分,眸光凝聚于杯中茶水中,张口结舌道:“那…应…应儿她……”
“二哥安心,应儿很好。”提及离应,胭脂眉角扬起骄傲神采,她怡然道:“二哥只知天族太子给了我族神芝草,但翼界并无丹炉炼化这仙草。后来呀…”
“后来幸得昆仑十六弟子子阑仙君相助,在昆仑虚开了炼丹炉炼了丹药给应儿服下,后又以自身修为其护养魂魄,这才复活了应儿。”胭脂眸中悄然掠过一丝眷恋,继续道:“如今算来,应儿也快九千岁了。二哥醒得刚好,可陪着应儿过个快乐生辰。”
离镜知晓胭脂与子阑之间故事,两情相悦,世俗相隔。可他不知为炼此丹,子阑在墨渊仙体前立誓,待其师父归来将一生常守无妄海,终此一生不再踏入翼界,不再与胭脂有任何来往。
“胭脂…”离镜起身轻轻扶起胭脂,张开双臂环抱着她,一如儿时那般亲昵地抚拍着她的肩背,“你辛苦了。”
他的小妹年纪虽轻却是最通情达理,善解人意的。往往他同大哥有何矛盾摩擦,总是她及时出现在身边,三言两语便化了其中尴尬。她所盼的是家庭和睦,其乐融融,最后只剩下他与她。
离镜还记得胭脂娘亲逝去时,偌大的大紫明宫怎么也寻不见她的身影,父君心急加派了翼兵四处搜寻,最后被他找着了她。她一个人躲在先翼后寝殿的床底下,弓着背蜷缩成婴儿模样,害怕而无助,孤零零地抱头哭泣着。从那一日起,大紫明宫少了欢声笑语,添了寂寥哀愁。
“二哥还当我是小孩。”胭脂偷偷拭了泪水,抬眸望向他害羞道。
“在二哥眼里,你永远都是小孩子。”离镜扬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角,复又看向窗外,声色温润:“天色不早了,你赶紧回大紫明宫好生歇下吧。”
胭脂点点头,朝离镜福了一礼,嘱咐道:“二哥也早些休息,你才刚醒还需好好调养才是,过几日我便带应儿来探你。”
“好。”离镜含笑一一应下。
待胭脂离开后,这座巫山顶上的瑶宫贝阙便只留了他一人。
[1]铜铸云纹鸟兽七星滴漏,参考广州博物馆我国现存最大最完整的漏壶元代铜壶滴漏。
[2]此处时间轴有变动:离镜万年前逐渐开始昏睡,自满千年时全然入梦不知身外之事。入梦前私设离应尚未复活,只留着魂魄在玉魄中滋养,而后方被胭脂与子澜用修为与神芝草炼丹救活,是以离镜不知应儿是否安好。
ps:人物属于原著,ooc属于我。下章继续翼族,预备开虐tbc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