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回·三生三世卷·玄女篇·章九·不周风
章九·不周风
“瑶华烦远寄,琼树[1]最相思[2]。”
我独自立于万千琼树中,轻轻呢喃。
尽管眼前景象不过是黄粱一梦,可这满目的琼花轻悠悠地飘着,随着风,伴着云,慵懒地落在地上,瓣上几滴清露也轻轻地停在我的脸上,凉凉的,渗透入肤竟会品出几分甘甜。
这片琼树同先瑜的并不一样,它的花儿并非纯白,鲜红自花心处溢出,将整朵花染成了粉色。
眼前一转,惊觉自己被定于一池水央,黑色的水慢慢爬过我的身子,扼住了我的脖颈,最终将我覆盖不得呼吸。
这会我方悟到,什么叫做喝酒误事,饮酒害人。
再醒来时,满耳皆是“叽叽喳喳”“喳喳叽叽”,嗡嗡鸣鸣声此起彼伏。我抬起右手,啊不对,是右翅托着下颚,反复思索着究竟哪儿出了岔子,莫非这十里桃林的桃花醉还有编排本子的技能,一会琼树,一会黑水,现在又是……思及,我低头瞧瞧自己的小身板,欲哭无泪。心想昨夜绝不是错觉,定是折颜上神发怒便想了法子折磨我,居然让我脱胎换骨成了只黑鸟,挤在云云密密的鸟堆里,吱喳吱喳叫唤?
“黑球,你咋了?”身旁一只胖乎乎的斑头大翠鸟展开翅膀拍了拍我的鸟头儿,“不会是晓得今儿大伙要飞不死山就傻了吧?”
大翠鸟呖呖笑着,翅膀扑哧扑哧扇动。其他鸟儿也嘤嘤鸣叫,忒儿一声竟全飞了起来。
无法,鸟生地不熟,我只得跟着他们一同向天之西北飞去。
三月又三月,足足六月飞行差点让我忘了这还是个梦。一路经来,一方平川化为万丈高仞,和煦阳光殆尽,西北罡风习来,隐隐可见一高柱[3]傲立群山,直指苍穹,其下有汪洋浩荡之水,又有绵延百里之火。
正所谓:璇玑[4]微光铺五方,雷霆万钧广九疆,环之弱水,覆之炎火,登之而不死[5]。
我下意识瞧瞧身边的鸟儿们,只只精神饱满,斗志昂扬,欲攀万仞,铸不死。
可……
耳边愈发强烈的雷鸣焰响水滚之声却叫我想要逃离,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,仿佛曾体会过那般滋味。
其实,我当真不知这些鸟儿们的小脑瓜里装了些什么,竟要为着不死的噱头去送死。
四下张望,瞧见了那只唤我黑球的大翠鸟,便朝他飞近。他倒是一股脑往前飞,愣是没顾着我。
我张嘴咬住他的翅膀,想要拖慢他,省得他去送命,却不想这大翠鸟的力气竟如此之大,倒拖着我飞了好几里。
吐掉嘴里的鸟毛,我在原处打转了许久,终是弃了,这不是一枕梦么,索性便跟着。
越靠近不死山,飞行便越困难。有的鸟儿不得不止了飞翔,化为尘埃,凝固于空气里;更多的鸟儿还是在飞着,向天柱冲去。
忽的,鸟群里出现了骚动,呜呜呀呀鸣叫起来,像是最后的告别。
大翠鸟鸣叫的最为高昂,“来了,来了,不周风!过了不周风[6],我们便到了!便到了!”
这不周风分外刺骨,裹着冬日里的寒霜,将鸟儿们一只一只卷入玄风中央,时而冰镇,时而炙烤,忽而高抛,忽而下丢,看得我心惊毛立,因为我也被卷了进去。
做梦,自然有做梦的好处。闭眼睁眼,不过须臾,已过经年。
我醒来时是在一团暖流之中,她托举着一息尚存的鸟儿们,越过弱水,穿过炎火,径直向天柱之顶飞去。
我强撑着起身,仔细端看,却见那顶形如土丘,云蒸雾蔚。再近些瞧,当真称奇,竟有如斯仙境!
苍松翠柏芸芸望,日星月辰遥遥思。
玉栏金阙烟雾锁,琼阁朱甍紫气升。
琼华株株,瑶水汤汤,钟乳凌云,别有天章。
惊奇间,我已被置于一片虹草地上。四处张望,心中万分感慨,为了这不死仙境,千余只鸟儿只剩了十几只了。
“这些是昨儿飞升的小仙?”一女子问道。她着一袭淡紫晕纱长裙,眉心一朵半开紫苑,一头秀发轻挽紫玉簪子,手中握着一株盛放的琼华。
紫衣仙女话一落,原在鸟儿身上蹿走的暖流便化为人形,也是位女仙子。她身着月白广袖留仙裙,两肩侧均搭有一簇雪羽,青丝作一股盘髻缀有三颗白玉。
“是的,紫燕。”白衣仙女怜惜地看着我们,“近来不周风愈发凶残,活生生地灭杀了千余只鸟儿,这剩下的可都是天道的宠…。”
“嘘!诏兰仙子慎言!”紫燕[7]急忙打断,“若是让娘娘听见,可就不喜了。”
诏兰立刻噤了声,又低头瞧着我们,轻轻抬手将长袖自我们头上一飘,身子上的疼痛正渐渐消失,体内慢慢注入灵力。
“紫燕,你带他们去玉京宫正殿吧[8]。我去禀告娘娘。”诏兰朝紫燕颔首致意,便向这不死山的最顶端飞去。
紫燕仙子将手中的琼华化成状如飞船的花托,将我同其余鸟儿置于其上,再驾云引着花儿入了大殿。
玉京宫殿内处处金镶玉嵌,四方布有麟、凤、龟、龙,中央立一座白玉虎雕[9],振双翼,跃双爪,成战斗状。好在大殿彩霞四射,云雾迷蒙,减了几分惧意。
我们在殿内等了许久,期间诏兰教导我们见着娘娘莫失了礼,娘娘虽面目可畏,却是个好心肠。
可即便有了诏兰的铺垫,我还是在见到那娘娘的模样吓晕了过去——豹尾虎齿,蓬发凶煞[10]。
彻底昏过去前,我好像感受到有人在摸我的小脑袋,迷糊中瞧见了那人手腕上有个玄黄色的铃铛,没有声响。
[1] 琼树,长于昆仑。颜师古(隋唐)注引三国魏张揖曰:“琼树生昆仑西流沙滨,大三百围,高万仞。”
[2]瑶华烦远寄,琼树最相思。引自清代唐孙华《次和酬恺功院长见怀一百韵》。
[3] 高柱,即天柱。西汉东方朔《神异经》:“昆仑有铜柱焉,其高入天,所谓天柱也。围三千里,员周如削,铜柱下有屋,壁方百丈。”
[4] 璇玑,指北斗前四星或泛指北斗。唐代房玄龄等《晋书·天文志上》:“魁四星为琁玑,杓三星为玉衡。”
[5] 弱水、炎火。汉代刘安《淮南子·地形训》:“昆仑之丘……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,其外有炎火之山,投物辄然。”
[6] 不周风,即西北风,此处特定义为自不死山中央吹来的最为强烈的西北风,渡之则入不死山,可求不死。西汉司马迁《史记·律书》谓:“不周风居西北,主杀生。”
[7] 紫燕,神话传说中的鸟名,三青鸟之一。
[8] 玉京宫,引自传说“因传昆仑为天帝下
都,并盛产玉石又称玉京山。”
[9]白玉虎雕,即白虎,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,掌西方七宿,属金,主杀伐、军兵,色白。
[10]豹尾虎齿,蓬发凶煞。引自《山海经·西山经》云:“又西北三百五十里,曰玉山,是西王母所居也。西王母其状如人,豹尾虎齿而善啸,蓬发戴胜,是司天之厉及五残。”
ps:人物属于原著,属于各路传说,ooc属于我。翼双飞还在赶,这周双更666。谢谢支持 ☆〜(ゝ。∂)